译文
神仙到底是有是无还非常地渺茫,桃源仙境的传说也实在是荒唐可笑。
流水盘旋绕着千回百转的山峦,这样的景象是画在生绡上的几幅图画,它们被挂在中堂。
武陵守是一位喜欢作画的人,他将桃源图题上字,装上封寄到远方京城的尚书省南宫中。
南宫先生得到画卷非常高兴,在图上挥笔题词,笔势浩荡,波浪起伏。
图画妙绝传神,文章精巧工稳,奇异的仙境也恍恍惚惚好像移到了这里。
画面上所画在山谷岩壁,上开凿建筑的房屋,房屋接着房屋,墙接着墙连绵不断。
秦朝与汉朝的衰败从来没有听说,天开地裂的变化他们也毫不关心。
远近的地方都种满了开花的桃树,盛开的桃花仿佛在川原上蒸腾出灿烂的红霞。
刚刚来到这里还思念着故乡,经过长久的时间后这里反倒变成了家园。
不知道乘船的渔人来自什么地方,根据他的不同形象人们纷纷猜测向他打听。
渔人说起了刘邦斩蛇取代了秦朝,五马南渡之后如今已是东晋的天下。
听完渔人的叙述大家都凄然感叹,自己说迁移到桃源今天已有了六百年的时间。
当年的万千事件我们都曾亲眼见过,不知到今天还有多少在流传着。
大家都争着拿出酒食来款待渔人,他们的礼节与器物都与世人大不相同。
渔人在月明之夜独宿在空空的玉堂中,骨冷魂清感觉到万念俱消,梦也不做一个。
半夜的时候听到金鸡在啁哳啼叫,太阳出来也让渔人感到怦然心跳。
在人家他还有家室之累因而不敢在此处逗留太久,最终还是怀着恋恋不舍的惜别之情离开了仙境。
船启动之后挥桨而进,再要回首仙境时,只看见一片暮色苍茫的水面。
世上一般人哪能知道桃源究竟是真是假,到如今传说此事的人也还是那些武陵的居民。
注释
眇芒:本意为细小得使人看不清楚,此指因遥远而模糊不清。
荒唐:本意谓广大无际貌,引申 为错误到使人觉得奇怪的程度。
盘回:迂回曲折。百转:弯曲处特别多。
生绡(xiāo):用细丝织成的极薄的绫帛之类的绸布,可作画画及裱画的底布。
生绡数幅:指桃源图。
垂中堂:悬挂堂屋正中。
武陵:在今湖南常德市。太守:窦常(—),字中行,叔向子,弟兄五人,为长,京兆金平(今陕西兴平)人。大历十四年(年),中进士。贞元十四年(年),任淮南节度参谋,元和六年(年)征为侍御史,转水部员外郎,明年,授郎州刺史。终国子祭酒。常父子均能诗,有《窦氏联珠集》。朗州,唐属武陵郡。
好:本作美好解,此引申为善,喜欢讲。好事者,喜欢作画的人。
题封:题字捆札封贴。南宫:南宫本为南方列宿,汉用以比喻尚书省。后汉郑弘为尚书令,取前后尚书省政事,著为《南宫故事》一百卷。后又称礼部为南宫,礼部属尚书省。又唐代尚书省位置在大明宫南,习称南宫。
南宫先生:疑指卢汀,时卢为虞部郎中,属尚书省官。
之:代词,指《桃源图》。
波涛入笔:指南宫先生在图上题字,笔势浩荡,波浪起伏。
驱文辞:遣词造句,指题辞。
文工:文章精巧工稳。
画妙:图画得妙绝传神。
臻:达到极点。
异境:异地。
恍惚:好像、仿佛。
斯:代词,此处。
此句谓:指画面上所画在山谷岩壁,上开凿建筑的房屋。
四接屋连墙:房屋接着房屋,墙接着墙,即连绵不断。
千万日:年深日久,房屋愈建愈多。
赢:秦朝的国君姓赢,代指秦朝。
颠:颠覆、倒塌,指秦灭亡。
刘:汉朝的皇帝姓刘,代指汉朝。
蹶(juě):跌倒,亦指灭亡。
地坼天分:天地分开。指三国及东晋两段中国分裂割据的历史。
近远:或作远近。
蒸:同蒸,焕发。
红霞:形容红艳艳的桃花遍地盛开若天上摆布红霞。
乡邑:家乡、故里。
渔舟之子:即《桃花源记》中的武陵渔人。
物色:访求、查寻。
相猜:相互怀疑。
大蛇中断:指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
丧前王:指汉灭秦。
群马南渡:指西晋亡,晋君臣南渡偏安,是为东晋。
开新主:指晋元帝司马睿建立东晋新政权。
“听终”二 句:指桃源中人听了渔人说世外六百年的兴亡历史,凄然伤感。秦亡至东晋太元年间渔人入桃花源的时间凡“六百年”。
几许:多少。
相馈:给酒食招待渔人。
礼数:风俗礼节。
樽俎(zūn zǔ):盛酒食的器具。
玉堂:本为宫殿的美称,也指仙人居所。此谓桃花源人所居之室,招待渔人居处。月明伴宿与无梦寐,是眼前现景,空与骨冷魂清,是感觉,合成清空幽雅之境界,妙在形肖味厚。
啁哳(zhāo zhā):杂乱的叫声。
火轮:太阳。
客:渔人。
惊:惧怕,指渔人怕与桃源中人分别。
人间有累:指人间有家人牵挂。
不可住:不能久在桃源。
苍苍:空旷迷茫貌。
烟水暮:暮色苍茫的水面。
世俗:世上一般人。宁:那能。
参考资料:
参考资料:
此诗巧妙地借王维、刘禹锡等的“桃源仙境”之说,摒排众议,指出朝代神仙之说的荒唐,认为桃园的本来面目只不过传说。全诗以议论始又以议论终,中间夹以桃源故实的铺叙与桃源图画的描绘,从而使议论新而不空,描叙平中见奇。
王维《桃源行》只重本事,层层叙写,句句本色,不露凿痕,被后世誉为千古绝唱。后人再作,必出新意,若无意,不必重作。韩愈借桃源图画为题材,力辟神仙之说,指出“神仙有无何眇芒,桃源之说诚荒唐。”摒排众议,恢复桃花源的本来面目;桃花源不过是传说之乡、想象之境。
韩诗所以能与王诗并肩要在有二:一是否定了前人,包括王维把桃花源写成“仙境”,而蛊人“出世”的主题。指出“神仙有无何眇芒,桃源之说诚荒唐。”这种思想在韩愈的时代是进步的,也是韩诗高出的原因。二是诗的写法与语言的运用,起结照应,道出题旨,中先叙画作案,次写本事,间议提顿,语尽铺张,通畅流利,雄浑奇伟。章法结构翻波叠浪,曲折有致。在句法上,其它七言古多用对句,而韩诗多用奇句,句法多变,形成了这首诗流利奇伟的特点。
全诗以议论开始,以议论结束,中间夹以桃花源中的故实,既突出了议论的意义,又不显得空泛。
参考资料:
韩愈(768年-824年12月25日),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人,自称“祖籍昌黎郡”,世称“韩昌黎”、“昌黎先生”。唐代中期大臣,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秘书郎韩仲卿之子。元和十二年(817年),出任宰相裴度行军司马,从平“淮西之乱”。直言谏迎佛骨,贬为潮州刺史。宦海沉浮,累迁吏部侍郎,人称“韩吏部”。长庆四年(824年),韩愈病逝,年五十七,追赠礼部尚书,谥号为“文”,故称“韩文公”。元丰元年(1078年),追封昌黎郡伯,并从祀孔庙。韩愈作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与柳宗元并称“韩柳”,与柳宗元、欧阳修和苏轼并称“千古文章四大家”。倡导“文道合一”、“气盛言宜”、“务去陈言”、“文从字顺”等写作理论,对后人具有指导意义。著有《韩昌黎集》等。
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公惧变色;禁之,不可。公怒,归之,未之绝也。蔡人嫁之。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徵 通 征)
师进,次于陉。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榖()是为? 先君之好是继,与不榖同好,何如?”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 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屈完及诸侯盟。
二十一日,宗元白:
辱书云,欲相师。仆道不笃,业甚浅近,环顾其中,未见可师者。虽常好言论,为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师来蛮夷间,乃幸见取。仆自卜固无取,假令有取,亦不敢为人师。为众人师且不敢,况敢为吾子师乎?
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世果群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辞。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
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独见病,亦以病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而谁敢炫怪于群目,以召闹取怒乎?
仆自谪过以来,益少志虑。居南中九年,增脚气病,渐不喜闹。岂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骚吾心?则固僵仆烦愦,愈不可过矣。平居,望外遭齿舌不少,独欠为人师耳。
抑又闻之,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数百年来,人不复行。近有孙昌胤者,独发愤行之。既成礼,明日造朝,至外庭,荐笏,言于卿士曰:“某子冠毕。”应之者咸怃然。京兆尹郑叔则怫然,曳笏却立,曰:“何预我耶?”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非郑尹而快孙子,何哉独为所不为也。今之命师者大类此。
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虽仆敢为师,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闻道著书之日不後,诚欲往来言所闻,则仆固愿悉陈中所得者。吾子苟自择之,取某事,去某事,则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才不足,而又畏前所陈者,其为不敢也决矣。吾子前所欲见吾文,既悉以陈之,非以耀明於子,聊欲以观子气色,诚好恶如何也。今书来言者皆大过。吾子诚非佞誉诬谀之徒,直见爱甚故然耳!
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为炳炳烺烺,务釆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凡吾所陈,皆自谓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远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远矣。故吾每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无取乎?吾子幸观焉,择焉,有余以告焉。苟亟来以广是道,子不有得焉,则我得矣,又何以师云尔哉?取其实而去其名,无招越、蜀吠,而为外廷所笑,则幸矣。宗元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