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译文
环绕滁州的都是山。那西南的几座山峰,树林和山谷尤其优美。一眼望去树木茂盛,又幽深又秀丽的,那是琅琊山。沿着山路走六七里,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看到流水从两座山峰之间倾泻而出的,那是酿泉。泉水沿着山峰折绕,沿着山路拐弯,有一座亭子像飞鸟展翅似地,飞架在泉上,那就是醉翁亭。建造这亭子的是谁呢?是山上的和尚智仙。给它取名的又是谁呢?太守用自己的别号(醉翁)来命名。太守和他的宾客们来这儿饮酒,只喝一点儿就醉了;而且年纪又最大,所以自号“醉翁”。醉翁的情趣不在于喝酒,而在欣赏山水的美景。欣赏山水美景的乐趣,领会在心里,寄托在酒上。
至于太阳的升起,山林里的雾气散了;烟云聚拢来,山谷就显得昏暗了;朝则自暗而明,暮则自明而暗,或暗或明,变化不一,这就是山中的朝暮。野花开了,有一股清幽的香味;好的树木枝繁叶茂,形成一片浓密的绿荫;风高霜洁,天高气爽,水落石出,这就是山中的四季。清晨前往,黄昏归来,四季的风光不同,乐趣也是无穷无尽的。
至于背着东西的人在路上欢唱,来去行路的人在树下休息,前面的招呼,后面的答应;老人弯着腰走,小孩子由大人领着走。来来往往不断的行人,是滁州的游客。到溪边钓鱼,溪水深并且鱼肉肥美;用酿泉造酒,泉水清并且酒也清;野味野菜,横七竖八地摆在面前的,那是太守主办的宴席。宴会喝酒的乐趣,不在于音乐;投射的中了,下棋的赢了,酒杯和酒筹交互错杂;时起时坐大声喧闹的人,是欢乐的宾客们。一个脸色苍老的老人,醉醺醺地坐在众人中间,是太守喝醉了。
不久,太阳下山了,人影散乱,宾客们跟随太守回去了。树林里的枝叶茂密成荫,鸟儿到处叫,是游人离开后鸟儿在欢乐地跳跃。但是鸟儿只知道山林中的快乐,却不知道人们的快乐;而人们只知道跟随太守游玩的快乐,却不知道太守以游人的快乐为快乐啊。醉了能够和大家一起欢乐,醒来能够用文章记述这乐事的人,那就是太守啊。太守是谁呢?是庐陵欧阳修吧。
注释
环:环绕。
皆:副词,都。
环滁:环绕着滁州城。
滁:滁州,今安徽省滁州市琅琊区。
其:代词,它,指滁州城。
壑:山谷。
尤:格外,特别。
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树木茂盛,又幽深又秀丽的,是琅琊山。蔚然:草木茂盛的样子。而:表并列。
峰回路转:山势回环,路也跟着拐弯。比喻事情经历挫折失败后,出现新的转机。
山:名词作状语,沿着山路。
潺潺:流水声。
而:表承接。
酿泉:泉的名字。因水清可以酿酒,故名。
回:回环,曲折环绕。
翼然:像鸟张开翅膀一样。
然:......的样子。
临:居高面下,由上看下。。
于:在。
作:建造。
名:名词作动词,命名。
自谓:自称,用自己的别号来命名。
号:名词作动词,取别号。
曰:叫做。
辄:就。
年又最高:年纪又是最大的。
意:这里指情趣。“醉翁之意不在酒”,后来用以比喻本意不在此而另有目的。
乎:相当于“于”。
得:领会。
寓:寄托。
林霏:树林中的雾气。霏,原指雨、雾纷飞,此处指雾气。
开:消散,散开。
归:聚拢。
暝:昏暗。
晦:阴暗。
晦明:指天气阴晴明暗。
芳:香花。
发:开放。
佳木秀而繁阴,好的树木枝繁叶茂,形成一片浓密的绿荫。
秀:茂盛,繁茂。
繁阴:一片浓密的树荫。
风霜高洁:就是风高霜洁。天高气爽,霜色洁白。
至于:连词,于句首,表示两段的过渡,提起另事。
负者:背着东西的人。
休于树:在树下休息。
伛偻:腰弯背曲的样子,这里指老年人
提携:指搀扶着走的小孩子。
临:靠近,这里是“……旁”的意思。
渔:捕鱼。
酿泉:一座泉水的名字,原名玻璃泉,在琅邪山醉翁亭下。
洌:水(酒)清。
山肴:野味。
野蔌:野菜。蔌,菜蔬。
杂然:众多而杂乱的样子。
陈:摆放,摆设。
酣:尽情地喝酒。
丝:琴、瑟之类的弦乐器。
竹:箫、笛之类的管乐器。非丝非竹:不在于琴弦管箫。
射:这里指投壶,宴饮时的一种游戏,把箭向壶里投,投中多的为胜,负者照规定的杯数喝酒。
弈:下棋。这里用做动词,下围棋。
觥筹交错:酒杯和酒筹相错杂。形容喝酒尽欢的样子。
觥:酒杯。
筹:酒筹,用来计算饮酒数量的筹子。
苍颜:脸色苍老。
颓然乎其间:醉醺醺地坐在众人中间。颓然,原意是精神不振的样子,这里形容醉态。
归:回家。
已而:不久。
阴翳:形容枝叶茂密成阴。
翳:遮蔽。
鸣声上下:意思是鸟到处叫。上下,指高处和低处的树林。
乐①其乐②:以游人的快乐为快乐 乐①:意动用法,以…为乐。乐②:快乐。
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醉了能够同大家一起欢乐,醒了能够用文章记述这乐事的人。
谓:为,是。
庐陵:庐陵郡,就是吉洲。今江西省吉安市,欧阳修先世为庐陵大族。
参考资料:
虚词注解
“而”用法:
1.蔚然而深秀者:表并列
2.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表承接
3.而年又最高:表递进
4.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表递进
5.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瞑:表承接
6.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表承接
7.水落而石出者:表承接
8.朝而往,暮而归:表修饰
9.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表因果
10.往来而不绝者:表修饰
11.临溪而渔:【有争议】Ⅰ.当“临”为动词时,表顺接 Ⅱ.当“临”为介词时,表修饰
12.溪深而鱼肥:表并列
13.泉香而酒洌:表并列
14.杂然而前陈者:表修饰
15.起坐而喧哗者:表并列
16.太守归而宾客从也:表承接
17.而不知人之乐:表转折
“之”用法:
1.望之蔚然而深秀者: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不译
2.泻出于两峰之间者:助词,的
3.名之者谁:代词,指醉翁亭
4.醉翁之意不在酒:助词,的
5.山水之乐:助词,的
6.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代词,指代“山水之乐”
7.山间之朝暮也:助词,的
8.宴酣之乐:助词,的
9.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不译
词类活用
1. 山行六七里 山:沿着山谷,名词作状语
2. 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 翼然:像鸟儿的翅膀张开一样,名词作状语。
3. 名之者谁 名:命名,取名,名词用作动词。
4. 自号曰醉翁也 号:取名,名词用作动词。
5. 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前)乐:以……为乐,意动用法;(后)乐:乐趣,名词。
6. 至于负者歌于途 歌:歌曲,名词用作动词,唱歌。
7. 杂然而前陈者 前:在前面,名词作状语。
8. 太守宴也 宴:设宴,名词作动词
古今异义词
非丝非竹【竹:古义:管乐器;今义:竹子】
四时之景不同【时:古义:季节;今义:时间】
野芳发而幽香【发:古义:开放;今义:散发】
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古义:情趣;今义:愿望,心愿】
林霏开【开:古义:消散;今义:打开】
颓然乎其间者【颓然:古义:醉醺醺的样子;今义:颓废的样子】
一词多义
1.归:
太守归而宾客从:回去
云归而岩穴暝:聚拢
暮而归:回来
2.谓:
太守谓谁:为,是
太守自谓也:命名
3.临:
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居高向下
临溪而渔:靠近
4.秀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秀丽
佳木秀而繁阴:草木茂盛的样子
5.乐
山水之乐:乐趣
人知从太守游而乐:欢乐
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对...感到快乐【第一个“乐”】
6.而
溪深而鱼肥;表并列
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表递进
杂然而陈前者;表修饰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表承接
特殊句式
1.倒装句: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
(正常语序应为“于途歌”“于树休”。状语后置句)
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
(述以文:述之以文,以文述之,即是省略句,又是倒装句,属状语后置句。)
2.判断句:
环滁皆山也。(“也”表示判断语气。)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有亭翼然临于泉上,醉翁亭也。(“也”表示判断语气。)
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 (“…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水落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 (“…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 (“…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者,…也”,判断句式的标志。)
庐陵欧阳修也。(“也”表示判断语气。)
3.省略句:
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心”和“酒”前面都省略了介词“于”,应为“得之于心而寓之于酒也。”)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宋仁宗庆历五年(一零四五),参知政事范仲淹等人遭谗离职,欧阳修上书替他们分辩,被贬到滁州做了两年知州。到任以后,他内心抑郁,但还能发挥“宽简而不扰”的作风,取得了某些政绩。《醉翁亭记》就写在这个时期。文章描写了滁州一带朝暮四季自然景物不同的幽深秀美,滁州百姓和平宁静的生活,特别是作者在山林中与民一齐游赏宴饮的乐趣。全文贯穿一个“乐”字,其中则包含着比较复杂曲折的内容。一则暗示出一个封建地方长官能“与民同乐”的情怀,一则在寄情山水背后隐藏着难言的苦衷。正当四十岁的盛年却自号“醉翁”,而且经常出游,加上他那“饮少辄醉”、“颓然乎其间”的种种表现,都表明欧阳修是借山水之乐来排谴谪居生活的苦闷。作者醉在两处:一是陶醉于山水美景之中,二是陶醉于与民同乐之中。
中心思想:这篇优美的山水游记通过描写醉翁亭的秀丽、自然风光和对游人之乐的叙述,勾勒出一幅太守与民同乐的图画,抒发了作者的政治理想和娱情山水以排遣抑郁的复杂感情。
通过描写醉翁亭的自然景色和太守宴游的场面,表现诗人寄情山水、与民同乐的思想。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本文描写醉翁亭的秀丽环境和自然风光,勾勒出一幅太守与民同乐的图画,抒发了作者的政治思想和寄情山水以排遣遭受打击的复杂感情。 全文描写醉翁亭秀丽的环境、变化多姿的自然风光和游人的山水之乐、游宴之乐,表现了作者与民同乐的思想,抒发了他贬谪后的抑郁心情。
作者对滁州优美山水风景的讴歌,对建设和平安定、与民同乐的理想社会的努力和向往,尤其是作者委婉而含蓄地所吐露的苦闷,这对宋仁宗时代的昏暗政治,无疑在客观上是一种揭露,这些自然都闪烁着思想光芒。尤其是这篇文章的语言,准确、鲜明、生动、优美,句式整齐而有变化,全文重复运用“……者……也”的判断句句式,并且连用二十一个“也”字,增强文章特有的韵律。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醉翁亭记》作于宋仁宗庆历五年(1045年),当时欧阳修正任滁州太守。欧阳修在滁州实行宽简政治,发展生产,使当地人过上了一种和平安定的生活。但是当时整个的北宋王朝,虽然政治开明、风调雨顺,但国家的积弊不能消除,这又不能不使他感到沉重的忧虑和痛苦。
参考资料:
《醉翁亭记》是一篇优美的散文。这篇散文饶有诗情画意,别具清丽格调,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确是不可多得的。庆历五年春,欧阳修由于声援范仲淹等人,再遭贬斥,出知滁洲,本文作于到滁州的第二年。“庆历新政”的失败,使他感到苦闷;外放可以摆脱朝廷党争,对他也是一种安慰。文章表现了作者这种复杂的心情。本文以一个“乐”字贯穿全篇,并坦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把政治失意,仕途坎坷的内心抑郁和苦闷寄情于山水之间,消融于与民同乐之间,在描绘一幅幅变化多姿、秀丽妩媚的优美图画时,体现儒家的传统思想,正如《尚书》所言:“德惟善政,政在养民。”表现了他随遇而安、与民同乐的旷达情怀。
全文共四段,条理清楚,构思极为精巧。
此文第一段写醉翁亭之所在,并引出人和事。分五步突出醉翁亭。首先以“环滁皆山也”五字领起,将滁州的地理环境一笔勾出,点出醉翁亭座落在群山之中。作者纵观滁州全貌,鸟瞰群山怀抱之景。接着作者将“镜头”全景移向局部,先写“西南诸峰,林壑尤美”,醉翁亭座落在有最美的林壑的西南诸峰之中,视野集中到最佳处。再写琅琊山“蔚然而深秀”,点山“秀”,照应上文的“美”。又写酿泉,其名字透出了泉与酒的关系,好泉酿好酒,好酒叫人醉。“醉翁亭”的名字便暗中透出。然后写醉翁亭,“行六七里,峰回路转,有亭翼然”,照应上文“蔚然而深秀”,可看出醉翁亭座落在山清水秀的最佳位置上。为下文的活动安排了一个优美独特的背景。作者接着转向叙事抒情,用两个短句自问自答,道出亭的来历:“作之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同时点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愚之酒也”。说明“醉翁”二字的深意,把景与情直接联系起来。这段层与层间过渡巧妙,由山而峰,由峰而泉,由泉而亭,由亭而人,由人而酒,由酒而醉翁,再由“醉翁之意不在酒”引出“山水之乐”这一全文的核心命意。句句相衔不着痕迹,给人完整的“山水之乐”印象。
第二段,分述山间朝暮四季的不同景色。作者先用排偶句“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瞑”描绘出山间两幅对比鲜明的朝暮画面。接着用“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一句话概括了山间春、夏、秋、冬四季的不同风光,一季一幅画面。“朝而往”以下四句是小结,作者直接抒发了自己被美景陶醉的欢乐心情。“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这是上一段总写“山水之乐”的具体化。这里用对偶句描写,散句收束,抑扬顿挫,音韵谐美。
第三段写滁人的游乐和太守的宴饮。此段描写由景物转移到人事上。先写滁人之游,描绘出一幅太平祥和的百姓游乐图。游乐场景映在太守的眼里,便多了一层政治清明的意味。接着写太守设宴,众宾宴饮之乐。宴席丰盛而充满野趣,众宾起坐喧哗,乐不可支。太守乐中酒酣而醉,此醉是为山水之乐而醉,更为能与吏民同乐而醉。体现太守与下属关系融洽,“政通人和”才能有这样的乐。
第四段,写宴会散、众人归的情景。“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之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作者巧妙地用禽鸟之乐衬托游人之乐,又以游人之乐衬托太守之乐。但太守之乐与众不同,不是众人所能理解的。作者并没有袒露胸怀,只含蓄地说:“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此句与醉翁亭的名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前后呼应,并与“滁人游”、“太守宴”、“众宾欢”、“太守醉”联成一条抒情的线索,曲折地表达了作者内心复杂的思想感情。
参考资料:
意境优美
好的散文应为诗,要创造优美的意境。所谓意境包含着意和境两个方面的范畴,它是浸润着作者主观感情的艺术画面。优秀的散文应该有风光绮丽的图画美,给读者独特的审美感受,以悦目而致赏心。《醉翁亭记》的思想意脉是一个“乐”字,“醉”中之乐,它像一根彩线联缀各幅画面。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放情林木,醉意山水,这是作者的真意。散文立意犹如设了张本,作者就根据这样的“意”写了秀丽的“境”,从而达到情与景的交融,意与境的相谐。作者是从这样几方面濡笔,描绘散文境界的。
山水相映之美。在作者笔下,醉翁亭的远近左右是一张山水画。有山,有泉,有林,有亭,然而作者又没有孤立用墨,而是交织一体,既各尽其美,又多样统一。“蔚然而深秀的琅琊山,风光秀丽,迤俪连绵,苍翠欲滴。群山作为背景,一圈环绕而过。林深路曲,泉流弯旋,则“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这样山与泉相依,泉与亭相衬,一幅画中山水亭台,构成诗一般的优美意境。
朝暮变化之美。“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阴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写出了醉翁亭早晚变化的优美景色。由于早晚不同,则作者运笔的色调、气氛有别。早晨有宁静之状,清新之息,傍晚则有昏暗之象,薄暮之气。作者对景色变化的观察既深且细、笔触如丝,以不同的景象写出了相异的境界。
四季变幻之美。“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只四时也”,描写了四季景物的变化。芳草萋萋,幽香扑鼻是春光;林木挺拔,枝繁叶茂是夏景;风声萧瑟,霜重铺路是秋色;水瘦石枯,草木凋零是冬景。变化有致,给人不同的美学享受。四幅画面相互映衬,春光如海映衬了秋色肃杀;夏日繁茂映衬了冬景寒洌。
动静对比之美。文中先说景物与景物之间的动静对比。蔚然壮秀的琅琊山是静态,潺潺流淌的酿泉水是动态,山色苍郁悦目,泉声琮琮动听,相映成趣。“树木阴翳,鸣声上下”,树木之境对比出百鸟啁啾之动,相得益彰。“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是景物与人物间的动静对比。“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以众宾喧哗之动,对比出太守颓然之静,生趣盎然。
结构精巧
金线串珠。《醉翁亭记》虽然时而山色露布卷面,时而水流泻进画幅,时而人情喧于纸上,看似散,其实一点儿也不乱。首要的原因是作者手中有一根金线。这根金线就是作者的主观感受——“乐”,醉中之“乐”。正因为如此,文章的起、承、转、合,就无不统摄于作者主观感受和体验的波澜起伏。写山水,是抒发“得之心”的乐;写游人不绝路途,是表现人情之乐;写酿泉为酒,野肴铺席,觥筹交错,是表达“宴酣之乐”;写鸣声宛转,飞荡林间,是显示“禽鸟之乐”,更是为着表现太守自我陶醉的“游而乐”。欢于万物,乐在其中,全文因景生乐,因乐而抒情,这样,行文走笔,一路写出,围绕个“乐”而展开,就不是断片的杂碎,而是统一的整体,犹如穿千颗珠玉缀在金线之中,收万道阳光凝于聚光镜上。也正因为有聚光点,有主骨架,文笔的散反而会转化成一种特色,显得运笔从容,左右逢源,越是散越是丰满了散文的血肉,增添了散文的生机,增强了散文的内容。
曲径通幽。《醉翁亭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峰回路转,有亭翼然。”借用这句话来形容这篇散文的结构特色是很恰当的。作者写四时晨昏的不同景物,五光十色的琅风貌,可谓匠心默运,苦意经营。作者为写出醉翁亭的位置,颇下一番心思,他不是径直言之,而是曲折写来。文章一开始敷设了五层笔墨,“环滁皆山”,一层;“西南诸峰”,一层;深秀“琅”,一层;潺潺泉水,一层;“有亭翼然”,一层。五层笔墨不是均衡用力,平分秋色,而是层层烘染,步步进逼。先用大镜头、长镜头,然后推成小镜头、短镜头,最后跳成特写,不平不直,九曲回肠。先用概描,写滁州山景,大笔淋漓。下一“尤”字,文章迭进,带出“西南诸峰”。再着一“望”字,视线集中琅。用毕视觉,跟后就用听觉,“水声潺潺”,于是酿泉入画。尔后,用一“回”字,着一“转”字,醉翁亭才赫然在目,进入卷面。作者在用笔时,好像围野狩猎,逐渐圈小区域。这样不仅让人们了解到醉翁亭之所在,而且通过层层烘托,突出了它的美。如此描写,便使“亭”非比寻常;如此用笔,便使“文”不同凡响。再如文章结尾处,作者为了突出“太守之乐”,也是用的层层烘托的笔法。用禽鸟之乐,反衬众人之乐,再用众人之乐,反衬出太守之乐。这样,太守之乐就在众多的烘托下被推到峰颠,显示出主观感受和体验的高人一筹。
呼应有方。前有伏笔,后必照应;藏墨于首,显豁于尾,是《醉翁亭记》结构安排的第三个特点。文章一开始写道:“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但太守又“名之者谁”暂按不表,埋下伏笔,催人卒读。直到文章刹尾处,才端示:“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奏到首尾相照之效。再如“太守乐”呼应了“山水之乐”,乐从山水来,太守乐就有了根据。“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照应了“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年事既高,又放情山水,太守醉就有了着落。又如“夕阳在山,人影散乱”,纷纷离去,是因为时令已晚,这便跟前文的“暮而归”又恰成照应,把这句话具体化了。处处注意呼应照应,就使文章的内在结构经纬分明,严谨周密。
语言出色
《醉翁亭记》的语言极有特色,格调清丽,遣词凝练,音节铿锵,臻于炉火纯青之境,既有图画美,又有音乐美。
首先,《醉翁亭记》的语言高度概括,含义丰富。最突出的是,作者在本文中首创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水落石出”,已被同时代和后来的作家所用,例如苏轼在著名的《后赤壁赋》中写秋冬之交的江上景色,就直接借用了“水落石出”一词。又由于作者用词精当,词句的概括内容很广,因而“醉翁之意不在酒”“水落石出”已演变成稳定性强、规范性高的成语,发挥了它们的引申意义。
其次,《醉翁亭记》的语言凝练精粹,晶莹润畅。这是作者善于观察事物,精辟地捕捉对象的本质特征并加以提炼的结果。例如写晨昏景象之异,只用两句就概括殆尽:“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林、岩、晨气、暮霭,均是山间习见之物,以此下笔,切景切境。同时,“出”“开”联属,“开”是“出”的后果。“归”“暝”联属,“归”是“暝”的前提。动词的出神入化,互为因果,使变化着的山景逼真欲现,恍若在即。又如写四季景物,作者独到地捕捉了富有季节特点的典型情景,以“香”言春,以“繁”状夏,以“洁”喻秋,以“水”写冬,无不情状俱到,精确熨贴。再如“树木阴翳,鸣声上下”,前句写色,后句传声,兼声兼色,寥寥八字便把薄暮情景表现无遗。还如“有亭翼然”,仅譬一喻,亭的形状、风貌便画出来活像鸟儿展翅,凌空欲飞。滤沏文词水分,浓缩语言容量,使之片言能明百意,只字足敌万语,达到妙造精工的地步。
再次,《醉翁亭记》的语言抑扬抗坠,铿锵悦耳。全文几乎用“也”收束句尾,又一贯通篇,毫无赘烦之弊,反有灵动之妙,具有一唱三叹的风韵。它虽是散文,但借用了诗的语言表现形式,散中有整,参差多变。他安排了不少对句,使句式整饬工稳。
作者虽受骈文影响,但非食而不化,乃是有所创造,融化到笔底,又自然天成。不做作,不矫饰。
参考资料:
《醉翁亭记》是欧阳修的名作,是一篇令人不禁喜爱的名作,最重要的原因是它的精神面貌十分乐观。写作时背景是欧阳修由于参加范仲淹的改革,后失败,欧阳修被株连被贬,此文就是被贬滁州时作者创作的。贯穿《醉翁亭记》全文的主线是“乐”字。醉和乐是统一的,“醉”是表象,“乐”是实质,写醉正是为了写乐。文中写景的成分很重,又多次提到醉字,这是无足怪的。因为既是写亭,自当写出亭的景色;又因亭名“醉翁”,自当写出命名之意,这些全属必要的烘托。文章开始写望琅琊,写“山行”和“闻水声”都暗寓着一个“乐”字。至破题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后,再补一笔,便借“山水之乐”,明白八道出了全文的主线。下文又承“山水之乐”稍稍展开,写出中朝暮和四时之景,,并点出“乐亦无穷”使读者如入佳境。但这种“乐”趣,是人人都体会到的,着还不足为奇。等写到“滁人游”“太守宴·”“众宾欢”时,“乐”的内涵就加深了,因为享受“山水之乐”的不仅有太守及宾客,还有滁人—一州之人,人人都可以纵情山水,这就非同寻常了。文中用“太守醉”结束这欢乐场面,也是有深意的,说明“醉翁之意”的基调。以下从两方面展开;第一,写亭子四周的自然景色,以“乐亦无穷”表现作者纵情山水之意;第二,写滁州官民同乐的情景,极力写出滁州人民的这和平生活怡然自乐和众宾尽欢的情态,并特意塑造了太守醉酒的形象,用这幅生动的风习画从侧面显示出政治清明的景象,也表达了作者“与民同乐”的政治理想。
本文在语言运用上也很有特色,骈散相间,节奏富于变化,读起来声调铿锵,易于成诵,首先本文的语言高度概括,含义丰富。最突出的是,作者在本文首创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水落石出”已被同时代和后来的作家所用。其次“《醉翁亭记》的语言凝练精粹,金荧润畅。再次《醉翁亭记》的语言抑扬顿挫,铿锵悦耳。全文几乎用“也”结束句尾,又一贯通篇,毫无重复之感,反有灵动之妙,具有一唱三叹的风韵。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醉翁亭记》不仅是一首千古传诵的游记,也是一篇具有积极思想意义的散文,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和思想性。
一、描绘了一幅优美的风景画
在作者笔下,醉翁亭的远近左右都是一张山水画。有山,有泉、有林,有亭。然而,作者没有孤立地用墨,而是交织一体,既各具特色,又融合统一,蔚然深秀的琅琊山,风光绮丽,苍翠欲滴,以群山为背景,酿泉环绕而过,一座四角翘起的亭子立在上面,这样,无山,则泉不美,无泉,则青山孤立,无亭,则山泉失色。山与泉相依,泉与亭相衬,一幅画中,山水亭台,一应俱全,构成诗一般的优美境界,作者笔下的朝暮和四时之景,也都是优美的风景画。
二、勾勒了一幅“与民同乐”的风习画
文章先写滁人之游,描绘出一幅太平祥和的游乐图,在这幅图画中,有“负者”,有“行者”,有老人,有小孩,前呼后应,往来不绝,十分热闹。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现况
醉翁亭坐落于安徽省滁州市市区西南琅琊山麓,与北京陶然亭、长沙爱晚亭、杭州湖心亭并称为“中国四大名亭”。是安徽省著名古迹之一,宋代大散文家欧阳修写的传世之作《醉翁亭记》写的就是此亭。醉翁亭小巧独特,具有江南亭台特色。它紧靠峻峭的山壁,飞檐凌空挑出。数百年来虽屡次遭劫,又屡次复建,终不为人所忘。解放后,醉翁亭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多次整修。
历史由来
宋庆历五年(公元1045年),欧阳修来到滁州,认识了琅琊寺住持僧智仙和尚,并很快结为知音。为了便于欧阳修游玩,智仙特在山中建造了一座亭子,欧阳修亲自为它作记,由此写出了《醉翁亭记》这一名篇。从此,欧阳修常同朋友到亭中游乐饮酒,“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亭”因此得名。欧阳修不仅在此饮酒,也常在此办公。有诗赞曰:“为政风流乐岁丰,每将公事了亭中”。
布局
醉翁亭前有“让泉”,泉请客送礼是小溪,终年水声潺潺。清澈见底。琅琊山不仅山色淡雅,而且文化渊源久远;自唐宋以来韦应物、欧阳修、辛弃疾、王安石、梅尧臣、宋濂、文征明、曾巩、薛时雨等历代无数文豪墨客,赋诗题咏,皆在山中。醉翁亭中有宋代大文豪苏轼手书的《醉翁亭记》碑刻称为“欧文苏字”,亭后最高处有一高台,名曰“玄帝宫“,登台环视,只见群山滴翠,百鸟齐鸣,令人心旷神怡!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到底是何等的景色,让嗜酒之人不为酒醉,又是如何的秀峰俊壑令其神意皆醉? ....带着这般的好奇与憧憬,探入这片韵美的画境。虽山不甚高,但清幽秀美,四季皆景。山中沟壑幽深,林木葱郁,花草遍野,鸟鸣不绝,琅琊榆亭亭如盖,醉翁榆全国特有,琅琊溪、玻璃沼、曲水流觞溪流淙淙;让泉、濯缨泉、紫薇泉等山泉泉泉甘冽,归云洞、雪鸿洞、重熙洞、桃源洞等岩洞洞洞神奇。更有唐建琅琊寺、宋建醉翁亭和丰乐亭等古建筑群,以及唐、宋以来摩崖碑刻几百处,其中唐代吴道子绘《观自在(即观音)菩萨》石雕像和宋代苏东坡书《醉翁亭记》、《丰乐亭记》碑刻,被人们视为稀世珍宝。古人称之为兼有名山、名寺、名亭、名泉、名文、名碑、名洞、名林的“皖东八名胜境”,蔚然深秀的琅琊山历来享有“蓬莱之后无别山”之美誉。 ....山行六七里,见小桥流水,溪水源头近在眼前,是为酿泉。柏油路噶然而止,过桥则为古朴的青石板路。“临于泉上”的醉翁亭虽藏庭院中,上翘的亭角却看得真真切切。“翁去百余载,醉乡犹在;山行六七里,亭影不孤”,挂在亭柱上的一副对联道出了园林的实貌,布局紧凑别致的庭院内有“醉翁九景”供人细细把玩。
亭前九曲流觞,流水不腐;亭后“二贤堂”,纪念的是欧阳修和王禹偁两位宋朝太守。附近“宝宋新斋”供奉着“欧文苏字”《醉翁亭记》石刻,崇文重教的当地人把这份“宋宝”用玻璃罩起来,盖座亭子遮风雨,仔细地呵护着。
出亭西,有欧公手值的“欧梅”,千年古树高达十数米,枝头万梅竞放,树下落红护花。人勤春早,每年春节都要登山的滁人贾仁旗先生说,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盛。古木新葩,古城何尝不是?滁州所辖凤阳县,曾是“十年倒有九年荒”的穷乡僻壤,也是中国农村改的发源地。二十年来农村巨变,此地的很多农户都盖起了小楼,家中现代化电器一应俱全,他们种植经济作物、外出务工做生意,思路开财源进。城市的变迁也日新月异,不说高楼大厦和通衢大道,便利超市、茶坊咖啡屋这些曾经新鲜的玩意儿如今已是小城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觉中,发现古亭以新貌示人,亭是人非,而人依旧为之迷醉!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文学佳作引来了有关写作上的佳话和轶事。这种文学史上有趣的情形在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中是非常典型的。《朱子语类》所记载的欧阳修改定本文开头的一则轶事,差不多可以和《醉翁亭记》的文章本身齐名。那故事是说,欧阳修《醉翁亭记》的原稿上,“初说‘滁州四面有山’,凡数十字,末后改定,只曰‘环滁皆山也’五字而已”。我们也确实能够感受到,文章的开头是简洁有力的(不过,后来也有人指出过欧阳修的这描写并不属实,说除了琅琊之外,当地并没有什么山,见钱钟书《管锥编》引郎瑛《七修类稿》。我们不妨把它看做一种文学家的笔法,用不着过多地纠缠于此)。从“环滁皆山也”到“得之心而寓之酒也”,可以说是全文整体结构中的第一部分。我们不难看出,作者的笔法是很讲究的,其描写线索是:从全景慢慢地收缩视野,由群山转入“林壑尤美”的“西南诸峰”,再转入“蔚然深秀”的琅琊山(琅琊山,在滁县西南十里,东晋时元帝为琅琊王,曾避居此山),然后具体到山间的泉水,即酿泉,最后几经回环,才在“峰回路转”之后出现临于泉上的一座玲珑剔透的亭子,即醉翁亭,而“翼然”两字,特别能够加强描述中的形象性,富于动感。欧阳修采用这种由大及小,层层深入的写法,有助于引起读者身临其境和探胜索幽的兴致。再往下,作者仍采用陈述句式,写出了建造亭子的人,以及自己给它起了“醉翁亭”的名字,并解释了“醉翁”二字的由来。欧阳修看来不是善饮之人,所以“饮少辄醉”,但却为下文“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水之间也”,的全篇主旨(与民同乐)伏了一笔。所以作者写道,鸟儿知道山林里的快活,却不知道人们的快乐,人们知道跟随太守游玩的快乐,却不知道太守之所以快乐是因他能使滁州人民快乐,喝醉了酒能同滁人一起欢乐,醒了酒后能将欢乐的滁人记述到文章里的,是“庐陵欧阳修也”。
《醉翁亭记》是一篇记体散文。“记”的人,一种就是那些“傲逸狂醉”的人。所以,在初贬夷陵时,他就“益慎职,无饮酒”。然而有趣的是,在十年之后,他却在滁州改变了自己的形象。这种神奇的转变无疑具有现实背景,也体现着欧阳修思想变化的痕迹,因为在这以后,醉酒的情趣在欧阳修的诗文中竟成了经常性的主题。
此外,《醉翁亭记》大量运用骈偶句,并夹有散句,句法既整齐又富于变化,这不仅使文章越发显得音调铿锵,而且形成一种骈散结合的独特风格。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把自己的心灵沉浸到闲适、恬淡的情境里,获得了一种平衡、和谐的感受。这种感受渗透在《醉翁亭记》里,使文章如田园诗一般,淡雅而自然,婉转而流畅。
《醉翁亭记》写得格调清丽,富有诗情画意。这篇散文写了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重点是写亭;第二部分,重点是写游。而贯穿全篇的却是一个“乐”字。
文中描写滁州山间的朝暮变化和四时景色,以及作者和滁人的游乐,表现出他“乐民之乐”的胸怀,充满了士大夫悠闲自适的情调,并从侧面显示了作者自己治理滁州的政绩。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醉翁亭记》作于宋仁宗庆历六年(1046),当时欧阳修正任滁州太守。欧阳修是从庆历五年被贬官到滁州来的。被贬前曾任太常丞知谏院、右正言知制诰、河北都转运按察使等职。被贬官的原因是由于他一向支持韩琦、范仲淹、富弼等人推行新政,而反对保守之流。韩范诸人早在庆历五年一月之前就已经被先后被贬,到这年的八月,欧阳修又被加了一个亲戚中有人犯罪,事情与之有牵连的罪名,落去朝职,贬放滁州。
欧阳修在滁州实行宽简政治,发展生产、使当地人过上了一种和平安定的生活,年丰物阜,而且又有一片令人陶醉的山水,这是使欧阳修感到无比快慰的。但是当时整个的北宋王朝却是政治昏暗,奸邪当道,一些有志改革图强的人纷纷受到打击,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的积弊不能消除,衰亡的景象日益增长,这又不能不使他感到沉重的忧虑和痛苦。这是他写作《醉翁亭记》时的心情,这两方面是融和一起、表现在他的作品里的。
《醉翁亭记》写得格调清丽,富有诗情画意。这篇散文写了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重点是写亭;第二部分,重点是写游。而贯穿全篇的却是一个“乐”字。为了领悟这醉翁之意,就让我们来共同观赏一下醉翁亭的山水之美吧。
文章一开头是“环滁皆山也”这浓荫蔽日;秋天,风霜高洁;冬天,水落石出。四季变幻,奇景叠山。欣赏醉翁亭的山景,乐趣是无穷无尽的。
观赏醉翁亭变幻的山景,固然其乐无穷,但在醉翁亭观看人们行游,并在那里宴饮,更是别有一番乐趣。背着东西的,边走边唱;走累了的,在树下休息,怡然自得。人们前呼后应,老人小孩,往来不绝。这里有静有动,有声有态,描绘了一幅生动的滁人游乐图。接着又写到肥鱼泉酒、山肴野蔌的太守宴,以及夹杂在众人一片欢乐之中的“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的太守醉态。在极写欢乐中,把太守复杂的心境,也微妙地表达出来了。
最后作者从禽鸟之乐,宾客之乐及太守之乐的不同内容和感情的对比中,推论出“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了,能与民同乐;醒了,能写《醉翁亭记》一文的,就是太守欧阳修。笔墨简练含蓄,寓意深远。
《 醉翁亭记》确是一篇风格清新、摇曳生姿、优美动人的抒情散文。作者对滁州优美山水风景的讴歌,对建设和平安定、与民同乐的理想社会的努力和向往,尤其是作者委婉而含蓄地所吐露的苦闷,这对宋仁宗时代的昏暗政治,无疑在客观上是一种揭露,这些自然都闪烁着思想光芒。尤其是这篇文章的语言,准确、鲜明、生动、优美,句式整齐而有变化,全文重复运用“……者……也”的句式,并且连用二十一个“也”字,增强文章特有的韵律。这些方面,都是可资借鉴的
《醉翁亭记》中“而”字的妙用
《醉翁亭记》是散文中别出一格特具风采的名篇,也是体现欧阳修散文风格的代表作,历来为人们称赞。文中多用陈述句,并以二十一个“也”作结。但“而”字的位置不同,句子结构节奏也随之产生变化,不显得呆板。文中第三、四小节是描写山间朝暮、四时不同的景色和人们游山之乐的,共分六层(“朝而往,……而乐亦无穷也”,作为过渡句,不列入层次内。)除第一层和第六层用“……者,……也”句式作结束句外,中间四层都用“……而……者,……也”句式作结束句。每一层最后一句的句式基本一致,但句子长短参差不一,结束句中都用了“而”字,显得整齐中有错落,节奏略有变化。
第四小节中有一处似乎可能用“而”却用了“为”。原句为“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加黑的“为”若作动词解,则“酿泉为酒”与“临溪而渔”就对不起来了。其实这个“为”该作“而”字解。《古书虚词集释》:“‘为’犹‘而’也”。这两句中的“为”“而”为互文。这样,就与“临溪而渔”对得很工整了。此处“为”作“而”解,则全文实际用了二十六个“而”字。
《醉翁亭记》读来朗朗上口,娓娓动听,这与25个“而”字的运用也是分不开的。“而”字恰到好处的运用,使文章舒缓从容,把作者欣赏“山水之乐得之心”的闲情雅致充分表现出来了。如“朝而往,暮而归”,若去掉“而”,成“朝往,暮归”,就显得紧迫短促,有早上匆匆而去傍晚急急而归之感,插入两个“而”字,就把游玩者欣赏山水之乐的从容之态、欢乐之情、悠雅之兴全表现出来了。文中不少句子由于用了“而”字,语气轻重分明,诵读时极富抑扬顿挫之致。如“临溪而渔”句,重音在谓语“渔”上,读重些,长些,作为状语的“临溪”则读轻些,短些。若不用“而”,成“临溪渔”,不仅别扭滞涩,而且语气轻重不分明。“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读来真使人感到有内在的类似诗歌的那种韵律美。
本节内容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欧阳修(1007年8月6日 -1072年9月22日),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江南西路吉州庐陵永丰(今江西省吉安市永丰县)人,景德四年(1007年)出生于绵州(今四川省绵阳市),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于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以进士及第,历仕仁宗、英宗、神宗三朝,官至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死后累赠太师、楚国公,谥号“文忠”,故世称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是在宋代文学史上最早开创一代文风的文坛领袖,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苏洵、苏辙、王安石、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并与韩愈、柳宗元、苏轼被后人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他领导了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继承并发展了韩愈的古文理论。其散文创作的高度成就与其正确的古文理论相辅相成,从而开创了一代文风。欧阳修在变革文风的同时,也对诗风、词风进行了革新。在史学方面,也有较高成就,他曾主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有《欧阳文忠公集》传世。
天秋无片云,地静无纤尘。团团新晴月,林外生白轮。
忆昨阴霖天,连连三四旬。赖逢家酝熟,不觉过朝昏。
私言雨霁后,可以罢馀尊。及对新月色,不醉亦愁人。
床头残酒榼,欲尽味弥淳。携置南檐下,举酌自殷勤。
清光入杯杓,白露生衣巾。乃知阴与晴,安可无此君。
我有乐府诗,成来人未闻。今宵醉有兴,狂咏惊四邻。
独赏犹复尔,何况有交亲。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叙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经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也,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狶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肴乱,高皇帝与诸公倂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
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徵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狶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不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蹠戾。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之子,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蹠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内之闲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纨之里, 以偏诸,美者黼绣,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耰鉏,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于,与公并倨;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然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余万钱,乘传而行郡国,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是不疑惑!此业一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舩必覆矣。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远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传之德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故乃孩子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乃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学者,所学之官也。《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 矣;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及太于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媿;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步中《采齐》,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食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远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又曰:“前车覆,后车诫。”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绝者,其辙迹可见也;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者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时务也。
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孔于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刑罚积而民怨背,札义积而民和亲。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或道之以德教,或殴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殴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六七百岁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余岁则大败。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诸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此天下之所共见也。是非其明效大验邪!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谕也。鼠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太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车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而令与众庶同黥劓 刖笞 弃市之法,然则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廉耻不行,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寇,编之徒官,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
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仇,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顽顿亡耻, 诟亡节,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则因而挺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人主将何便于此?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俱亡耻,俱苟妄,则主上最病。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坐污秽淫乱男女亡别者,不曰污秽,曰“帷薄不修”,坐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闻谴何则白冠 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罪耳,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颈 而加也。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跌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遇之有礼,故群臣自憙;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上设廉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扞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