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开篇“干鹊收声,湿萤度影,庭院秋香”描绘了“七夕”夜景:那为睽隔天河两岸的牛郎织女搭桥的喜鹊已经悄无声息,萤火虫在秋夜中飞来飞去,庭院中秋花香气阵阵飘来。喜鹊性喜燥恶湿,故曰“干鹊”。据《荆梦岁时纪》载云:“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结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哀其独处,许配河西牛郎。嫁后遂废织紝。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渡河一会。”此后每逢七夕,便有喜鹊为他们的相会而于天河搭桥。词中“收声”二字表明桥已搭成,此刻双星正沉浸在久别重逢的甜蜜之中。萤火虫素喜湿,故曰“湿萤。”流萤飞舞,点示时分已在夜晚,秋香四溢,为后文喜庆气氛作一渲染。紧接着以下四句写乞巧新妇。“步月移阴”是说月行而花影移,此句由“月移花影动”翻套而来。表明时光的流逝。“梳云约翠”是“人在回廊”中新妇的严妆。这位高梳云髻、横插翠簪的新妇正在曲曲折折的长廊之上举目凝望天河双星。
新妇伫立回廊,此刻新郎如何呢?上片在结束对新妇的描述之后,落笔则写新郎的情态举动。
过片“醺醺宿酒残妆”写新郎正带着昨晚喜宴上的醉意,脱去外衣,等待着新妇乞巧归来,共度良宵,进入那令人心醉的温柔之乡。“待付与”三字表现了新郎等待心情的焦急。大约这对新人花烛大喜之日正在七夕,新妇过门经过繁礼缛节之后,还得去乞巧,完毕后方始归入洞房。因此惹得新郎不禁情切切,意绵绵。待得新妇刚入洞房,即便为她除去古婚礼中用以遮面的扇子,然后则扯衣调笑,一时闺阁之中有甚画眉者也。却扇,古时婚礼中行礼时,新妇以扇遮面,交拜后去扇,谓之“却扇”。藏娇,用汉武帝“金屋藏娇”故事表示新郎对新妇的真挚之爱。牵衣索笑,把洞房中这对新人相互宽衣解带、嬉戏打闹的和谐气氛渲染到极点。煞尾句“今夜差凉”以景作结,是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凉爽之夜!是的,天上有离别一年终得相聚的双星赴会;人间有相思数载终成眷属的美满姻缘,这个夜晚实在是妙不可言的。
全词格调疏朗隽逸,情韵自然流丽。同时,词人巧撷神话悲剧故事中喜剧式的理想结局为发端,对现实生活中的喜剧作了衬托,使全词显得气氛热烈欢快,情趣无限。手法不可不谓新颖别致。词人刘镇为南宋宁宗时代人,文名远播,世称随如先生,著《随如百咏》,其词甚工,谭正璧《中国文学家大辞典》评其词以“新丽见称”。观这首“七夕”词,谭先生之评实不虚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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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者,悲也。古者悬而窆,用木。后人书之以表其功德,因留之不忍去,碑之名由是而得。自秦汉以降,生而有功德政事者,亦碑之,而又易之以石,失其称矣。余之碑野庙也,非有政事功德可纪,直悲夫甿竭其力,以奉无名之土木而已矣!
瓯越间好事鬼,山椒水滨多淫祀。其庙貌有雄而毅、黝而硕者,则曰将军;有温而愿、晰而少者,则曰某郎;有媪而尊严者,则曰姥;有妇而容艳者,则曰姑。其居处则敞之以庭堂,峻之以陛级。左右老木,攒植森拱,萝茑翳于上,鸱鸮室其间。车马徒隶,丛杂怪状。甿作之,甿怖之,走畏恐后。大者椎牛;次者击豕,小不下犬鸡鱼菽之荐。牲酒之奠,缺于家可也,缺于神不可也。不朝懈怠,祸亦随作,耄孺畜牧栗栗然。疾病死丧,甿不曰适丁其时耶!而自惑其生,悉归之于神。
虽然,若以古言之,则戾;以今言之,则庶乎神之不足过也。何者?岂不以生能御大灾,捍大患,其死也则血良于生人。无名之土木不当与御灾捍患者为比,是戾于古也明矣。今之雄毅而硕者有之,温愿而少者有之,升阶级,坐堂筵,耳弦匏,口粱肉,载车马,拥徒隶者皆是也。解民之悬,清民之暍,未尝怵于胸中。民之当奉者,一日懈怠,则发悍吏,肆淫刑,驱之以就事,较神之祸福,孰为轻重哉?平居无事,指为贤良,一旦有大夫之忧,当报国之日,则佪挠脆怯,颠踬窜踣,乞为囚虏之不暇。此乃缨弁言语之土木尔,又何责其真土木耶?故曰:以今言之,则庶乎神之不足过也。
既而为诗,以纪其末:土木其形,窃吾民之酒牲,固无以名;土木其智,窃吾君之禄位,如何可仪!禄位颀颀,酒牲甚微,神之享也,孰云其非!视吾之碑,知斯文之孔悲!
出镇淮门,循小秦淮折而北,陂岸起伏多态,竹木蓊郁,清流映带。人家多因水为园亭树石,溪塘幽窃而明瑟,颇尽四时之美。拿小艇,循河西北行,林木尽处,有桥宛然,如垂虹下饮于涧;又如丽人靓妆袨服,流照明镜中,所谓红桥也。
游人登平山堂,率至法海寺,舍舟而陆径,必出红桥下。桥四面触皆人家荷塘。六七月间,菡萏作花,香闻数里,青帘白舫,络绎如织,良谓胜游矣。予数往来北郭,必过红桥,顾而乐之。
登桥四望,忽复徘徊感叹。当哀乐之交乘于中,往往不能自喻其故。王谢冶城之语,景晏牛山之悲,今之视昔,亦有怨耶!壬寅季夏之望,与箨庵、茶村、伯玑诸子,倚歌而和之。箨庵继成一章,予以属和。
嗟乎!丝竹陶写,何必中年;山水清音,自成佳话,予与诸子聚散不恒,良会未易遘,而红桥之名,或反因诸子而得传于后世,增怀古凭吊者之徘徊感叹如予今日,未可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