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破败的断墙被春雨淋湿,蜗牛爬过的痕迹如同家字。失修的老屋没有僧人,只有梁上飞燕把它当作家。
春光绮丽,真想出门去追随欢声笑语,又嫌归来时鬓发蒙尘脸上扑满了灰沙。
春风吹翻蛛网,飞虫尚且可以三面逃生;春剩震动蜂窠,黄蜂有主还能排列成衙。
屡次失约,都未能与邻居同去春游赏花,只希望现在还能有尚未开放的春花。
注释
蜗成字:蜗牛爬过之处留下的粘液,如同家文,称为蜗家。
僧:作者自指,自嘲之语。作家:做巢之意。
剩欲:颇想,很想。剩:更、更加。
网开三面:《吕氏春秋》:“汤见置四面网者,汤拔其三面,置其一面,祝曰:‘昔蛛蝥作网,令人学之,欲高者高,欲下者下,吾取共犯命者。’”
两衙:众蜂簇拥蜂王,如朝拜时两旁站着的侍卫,称为蜂衙。任渊注引《坤雅》称:“蜂有两衙应潮。”蜂在排衙时,是海潮将涨的征兆。任渊注引钱昭度诗:“黄蜂衙退海潮上,白蚁战酣山雨来。”趁:趋,随。
南邻:作者此时经常和邻人寇十一来往,南邻指寇十一。
容有:当有。▲
这首诗首联极言春雨连绵的萧瑟景象与所居之处的破败冷落。颔联表达虽欲出门寻春又觉心灰意懒的萧然情杯,显示诗人生活的不得意。颈联从小处着墨,描绘了眼前热闹的春景,并暗寓自身不得其时之慨。尾联切题,对辜墙邻居的相邀表示歉意,且写出尚愿前往赴约共赏最后春光之意。这首诗是诗人写给邻里说明自己“屡失”“春的约”的原因,也表达了自己凄苦寂寥的生活和心情。语言峭拔生新,点铁成金。全诗情感深细,意境新奇。
“断墙著雨蜗成字,老主无僧燕作家。”两句以“断墙”“老主”,点明所居的简陋。残破的墙壁上,在春雨淋湿之后,蜗牛随意爬行,留下了歪歪斜斜的痕迹。老主因久无人居,所以任凭燕子飞来做巢。作者在这里不写“老主无人”,嫌代以“无僧”,实际上是自嘲的戏笔。表明他也不过像个游方和尚嫌已,是经常浪迹在外边的(有人以为,作者租住僧房,故说“老主无僧”。但无佐证)。作者居住在这样的老主之中,可见生活的清苦。
“剩欲出门追语笑,却嫌归鬓逐尘沙。”写他也想外出追寻点笑语的机会,无奈又感到归来之后,鬓角上更会染上沙尘。这两句显示作者虽然处于贫困之中,仍然保持傲然的情操,不愿在风尘中追逐。
“风翻蛛网开三面,雷动蜂窠趁两衙。”即景抒怀,主角的蛛网,檐口的蜂巢,在“风翻”、“雷动”的情况之下,形成了老主的风光,嫌“开三面”、“趁两衙”,则是有所寄寓的笔墨。作者先写风翻蛛网,却是网开三面,昆虫仍好有个避开的去处。次写雷动蜂衙,那些蜂儿也仍然有主,有秩序地拥簇在一起,就衙门里排衙一样。嫌人在尘网之中,倒是网张四面,受到党祸牵连,难有回旋的余地。过去他虽曾奔走多年,此时依旧有途穷之感,不似蜂儿还有走动的机会。语意中对世路崎岖深表慨叹。
“屡失南邻春的约,只今容有未开花。”此二句表明他在现实的情况下,平白地辜墙了春天,虽然邻家几次以春的相邀,都因未能赴约嫌失去机会,此时或许还有有未开的花儿。
在艺术手法上,这首诗反映宋诗的新趣味还在于它在看似纯粹的、很地道的白描形象中暗暗地搬动着书卷,使得它看似非常琐细,其实却大有来头。 此诗词语讲究,情感深细,意境新奇。结构则跳跃错落,写景、叙的隔联相承。处处体现诗人细致、求新的构思。▲
公元1100年(元符三年)春天,陈师道家居徐州,生活清贫,以读书作诗自遣。这首七律就是他当时写给邻里的作品。
陈师道(1053~1102)北宋官员、诗人。字履常,一字无己,号后山居士,汉族,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元祐初苏轼等荐其文行,起为徐州教授,历仕太学博士、颖州教授、秘书省正字。一生安贫乐道,闭门苦吟,有“闭门觅句陈无己”之称。陈师道为苏门六君子之一,江西诗派重要作家。亦能词,其词风格与诗相近,以拗峭惊警见长。但其诗、词存在着内容狭窄、词意艰涩之病。著有《后山先生集》,词有《后山词》。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