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惰农春未种,已失䢉祥土膏动。室如悬磬待遗秉,大腹便便乃空洞。
由来人苦不自知,未免心侈还口纵。君方锐敏有奇怀,远驾千古谁能共。
渥洼天马或跅弛,那遽柔心受持鞚。高掌擘分二华岳,开胸吞纳九云梦。
何由菖歜独嗜余,不惜揄扬杂谏讽。心亲料应尘埃稀,迹奇反致嫌猜众。
子舆一病殊跰𨇤,惟有拥衾看屋栋。时余独处复谁怜,乔木虚庭响寒哢。
蟋蟀俄惊旅舍秋,蛜蝛颇恻幽房空。昨君新愈幸来过,依旧雄谈閒歌诵。
短袖百尺光熊熊,未出霜缣目先送。千帆寒水下金陵,一雁秋声横铁瓮。
远思瞑浦落帆还,苦怨骚人薄寒中。旧游曾对孙登啸,新诗欲作唐衢恸。
磊落君才祗自知,支离余德弥无用。惭非大厦任帲幪,耻作小玑号游贡。
神全聊当比木鸡,德衰岂敢歌苞凤。方今圣德足兼包,坐御共球凑居重。
南塞宣房万福来,北治匈奴一方痛。有道未谷奚为耻,薄植乘时反足恐。
云霄未上且沈冥,幅巾步屧鸱夷从。明朝墙角见黄花,泥酒相将一喧閧。
姚鼐(nài)(1731~1815)清代著名散文家,与方苞、刘大櫆并称为“桐城三祖”。字姬传,一字梦谷,室名惜抱轩(在今桐城中学内),世称惜抱先生、姚惜抱,安徽桐城人。乾隆二十八年(1763)中进士,任礼部主事、四库全书纂修官等,年才四十,辞官南归,先后主讲于扬州梅花、江南紫阳、南京钟山等地书院四十多年。著有《惜抱轩全集》等,曾编选《古文辞类纂》。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 ,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
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辩,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