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群伦表,朗豁夙天人。骥驹已超类,岐嶷与岳嶟。
蔼蔼文苑秀,皇皇秉丝纶。垂翅权奸际,云雷见居屯。
藏纳似梁公,龙蛇十六春。贤者固叵测,终复唐乾坤。
我师富才力,张弛在北辰。浊河上滔天,清济中不浑。
先皇幸南北,留后报主身。时与三二公,内外协同寅。
旄头出东南,帷幄坐清尘。深忧在心腹,岂但宁与彬。
城社杀狐鼠,事势岂易论。及乎抱弓泣,危疑难重陈。
寅夜定大策,翊运扶紫宸。圣人御皇极,正诏下高旻。
积弊一旦革,大礼无前因。众论正嚣嚣,国狗亦狺狺。
处人骨肉间,两宫恩义均。自非中理解,谁能定逡巡。
天子曰劳止,策勋命谆谆。三让不拜封,世禄控亦频。
天子自仁孝,手敕加私亲。从容对数语,封纳了不嗔。
自馀一召对,侃侃复訚訚。帝亦为之慰,格君可渐臻。
公方论年秩,闭门解朝绅。帝命加太傅,赐宴倍臣隣。
三四获所辞,乃饮春官醇。皋夔皆赓歌,殊锡感明禋。
此日是何日,重阳更越旬。寔维公华诞,岳降生甫申。
福德代不数,无乃天逸麟。天寿且平格,周召古所伦。
永命在祈天,国脉亦以新。维时贺宾至,公醉在帝闉。
贵介盛珠屦,所宝惟贤仁。狄门多桃李,宁无入幕宾。
水也则狂简,滥竽亦效颦。敬赋南山诗,万寿祝无垠。
(1466—1560)广东增城人,字元明,号甘泉。少师事陈献章。弘治十八年进士,授编修。历南京国子监祭酒,南京吏、礼,兵三部尚书。在翰林院时与王守仁同时讲学,主张“随处体认天理”,“知行并进”,反对“知先行后”,与阳明之说有所不同。后筑西樵讲舍讲学,学者称甘泉先生。卒谥文简。著有《心性图说》、《格物通》、《甘泉集》等。
月日,愈再拜:天地之滨,大江之濆,有怪物焉,盖非常鳞凡介之品匹俦也。其得水,变化风雨,上下于天不难也。
其不及水,盖寻常尺寸之间耳,无高山大陵旷途绝险为之关隔也,然其穷涸,不能自致乎水,为獱獭之笑者,盖十八九矣。如有力者,哀其穷而运转之,盖一举手一投足之劳也。然是物也,负其异於众也,且曰:“烂死于沙泥,吾宁乐之;若俯首贴耳,摇尾而乞怜者,非我之志也。”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视之若无睹也。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
今又有有力者当其前矣,聊试仰首一鸣号焉,庸讵知有力者不哀其穷而忘一举手,一投足之劳,而转之清波乎?其哀之,命也;其不哀之,命也;知其在命,而且鸣号之者,亦命也。
愈今者,实有类于是,是以忘其疏愚之罪,而有是说焉。阁下其亦怜察之。
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於不可救;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强期月之间,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
天下治平,无故而发大难之端;吾发之,吾能收之,然后有辞於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责,则天下之祸,必集於我。
昔者晁错尽忠为汉,谋弱山东之诸侯,山东诸侯并起,以诛错为名;而天子不以察,以错为之说。天下悲错之以忠而受祸,不知错有以取之也。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凿龙门,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是以得至於成功。
夫以七国之强,而骤削之,其为变,岂足怪哉?错不於此时捐其身,为天下当大难之冲,而制吴楚之命,乃为自全之计,欲使天子自将而己居守。且夫发七国之难者,谁乎?己欲求其名,安所逃其患。以自将之至危,与居守至安;己为难首,择其至安,而遣天子以其至危,此忠臣义士所以愤怨而不平者也。
当此之时,虽无袁盎,错亦未免於祸。何者?己欲居守,而使人主自将。以情而言,天子固已难之矣,而重违其议。是以袁盎之说,得行於其间。使吴楚反,错已身任其危,日夜淬砺,东向而待之,使不至於累其君,则天子将恃之以为无恐,虽有百盎,可得而间哉?
嗟夫!世之君子,欲求非常之功,则无务为自全之计。使错自将而讨吴楚,未必无功,惟其欲自固其身,而天子不悦。奸臣得以乘其隙,错之所以自全者,乃其所以自祸欤!